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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!無礙,”裴秋雨從極度驚嚇中回過神來,轉而望向麵前那黑衣男子道,“多謝公子搭救之恩。”
麵前站著一高一矮兩人,那矮些的少年站在他麵前,那高些的青年則立在少年的右後方。觀察兩人的站位和打扮,裴秋雨猜測,那高個青年大抵是少年的侍衛。
少年相貌俊美,英氣勃勃,靛藍色長袍領口袖口都鑲繡著銀邊流雲紋,腰間束著一條青色祥雲寬邊錦帶,還掛著塊玉佩;他烏黑的頭髮束起,帶著頂嵌玉石的銀冠,一看這打扮就是貴族子弟。
剛剛拉住她的人則是那黑衣青年,這青年雙唇抿成直線,透著些淩厲之色。裴秋雨向他道過謝後,便有些畏懼地離青年遠了幾分。
這矮個少年似是個歡脫活潑的性子,裴秋雨話音剛落,這少年就笑眯眯地開口道:“在下救了姑娘一命,姑娘是否應給些報酬?”
“嗯?”裴秋雨一頭霧水:這少年在說什麼?古人不應該很含蓄嗎……
她腦中瞬間閃過電視劇中演過的劇情,按劇情套路走,她似乎該說“多謝公子搭救之恩,小女子無以為報;若公子不嫌棄,小女子願以身相許”……
這可不行!她要完成任務,怎麼可能顧得上這些兒女情長?
她頓了一瞬後反問道:“那公子想要何物?”
“在下宋書屹,想知道姑娘喜歡何物……”少年的臉染上了些許紅,似是有些害羞地望向她。
“我?”裴秋雨大驚。
她喜歡躺在被窩裡看手機、聽音樂、打遊戲……但此情此景,她若如此回答,想必會被當成怪人,還可能會被追問更多。
所以,她決定把握主動權,便問道:“為何?”
“在下欲送家姐一份獨一無二的出嫁賀禮……”少年的聲音帶了些失落,猶猶豫豫道,“在下想知道女子都喜歡何物……”
原來是這樣……那不就是給她送生意上門嗎?!
裴秋雨在腦中瘋狂敲著係統:“係統,請問我能賣掉那支彩色髮簪嗎?”
【可以的,您可以再製作新髮簪。】
聞言,裴秋雨眉眼一彎,眸中似盛滿星辰,望向少年道:“小女子裴秋雨,這兒有件稀世珍寶,您看了絕對中意。”
“當真?”少年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。
“保真。”裴秋雨趁機將躺在河邊的碗拾起來,一手扶著河邊的樹乾,一手伸出去舀河水,盛完水後,便向她的茅屋踱步而去。
她回頭示意兩人跟上:“隨我來吧。”
從外部走向茅屋時,這才發現這茅屋有多麼破舊不堪。那茅屋就在這片荒涼的土地上孤零零地佇立著,茅草鋪成的屋頂早已頹敗,土坯砌成的牆壁也都佈滿了裂縫,木門在風的吹動下嘎吱嘎吱作響。
像她重生前遊樂場裡的鬼屋。
見狀,少年眉心擰起,質疑道:“這兒能有稀世珍寶?”
這些反應都在裴秋雨的意料之中,她轉頭對兩人道:“公子在此處等著便是,小女子去去就回。”
她吩咐兩人在茅屋外的小路上等待她,自己進了茅屋。
銅絲上的底膠已經乾透了,下一步該給她的牡丹上色了,那銅線勾勒著的花瓣就孤零零地躺在床上。她將水碗放下與它們為伴,接著拾出臨走時藏在被子下方的髮簪,又出了門。
裴秋雨走到少年麵前,將彩色髮簪遞了過去。髮簪映著皎潔的月輪,呈現出七彩的光。
“這……這是?”少年見到髮簪時有些驚詫,愣了好一會兒才用雙手將髮簪接過。
“掐絲琺琅工藝的髮簪,”裴秋雨微笑著解釋道,聲音溫潤如玉,“大姐她應該會喜歡。”
少年猶豫著開口詢問道:“這價格……”
價格?她不太瞭解古代的物價,也不知這髮簪賣到多少錢合適……
她伸出右手,展開手掌比出個數字五的模樣,讓男孩自己悟去。
“五十兩?”少年從布袋中拿出一張銀票,遞給她道,“這髮簪的色彩倒也值五十兩。”
五十兩?!兌換到現在應該是十萬多人民幣吧……窮鬼裴秋雨被狠狠震撼到了,整個人都呆立當場。
她緩了緩神後接過銀票時,聽見少年問道:“姑娘會一直在這兒嗎?還有彆的髮簪嗎?”
裴秋雨搖了搖頭:不會。
她要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賺些盤纏去京城,現在手中這五十萬兩倒是夠了,下一步就是去京城了。
江雨鎮畢竟是個小鎮,這裡能給出到少年這個價格的人估計寥寥無幾,甚至也許隻有他們裴家能有如此財力。係統讓她將這項工藝傳至全國各地,那她定是要離開此處,去更大的京城發展。
她緩緩開口:“髮簪暫時冇有了,但之後會有。”
“多謝姑孃的髮簪。姑娘若是有難,可以去京城找在下。”少年瞭然點頭,帶上他的黑衣侍衛轉身就要離開,“在下還有要事在身,先行告辭。”
京城?這少年的家在京城!
“慢著!”裴秋雨聽聞少年的話,立刻攔下兩人,“公子可是要去京城?”
宋書屹微微一怔,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,但隨後還是緩緩點了點頭。
“那公子何時出發?”裴秋雨想搭個順風車,想想應該能省下不少盤纏。
宋書屹眉眼中還有些不解,但仍答道:“一個時辰後罷。”
聞言,裴秋雨笑得更燦爛了。她原本就想儘快離開裴府,她的二姐貌似也很希望她離開……至於二姐說的她想要得到的東西是什麼,根據原主的記憶猜測,她有九成把握猜是隔壁家那個偽君子歐陽成。
她若是走了,裴家估計也不會尋她,畢竟,她隻是個被安排在茅屋裡、連仆人都不如的庶女。
她問道:“那公子可否載小女子一程?”
宋書屹的眼神倏而變得似鷹般銳利,盯了她好一會兒後才應下:“自然可以。”
“咕嚕~”裴秋雨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,她臉上有些掛不住,唰得紅了整臉。
“黑鷹。”宋書屹喚了聲身旁的侍衛,那侍衛聞言從袋中拿出一個肉包,遞了過去。
她先是不好意思地笑笑,後又本著不吃白不吃的原則,飛速將包子接了過來道:“多謝。”
“無事。若欲同行,一會兒去鎮中老槐樹下彙合。”少年說罷,兩人便離開了。
道彆後,裴秋雨重新進了茅屋——她還有要事冇完成。
她先將包子狼吞虎嚥地吞進肚子裡,又點上燈,看向床板上尚未完成的髮簪。
牡丹花,紅色最為常見;但也不乏其他色彩。她在腦中設想過其他比較新奇的顏色,但考慮到古代人較為保守的審美,還是打算先以寫實風格上色。
就這樣,她從凹凸不平的土地地麵上拿起三塊弧形碎瓷片,將它作調色盤用,將彩砂倒入盤中。作為一個美術生,裴秋雨對於牡丹花極為熟悉,畫牡丹可以算是國畫的基本功了。
她先是將白色的彩砂倒入一塊碎瓷片中,拿幾滴水將彩砂浸濕,使其具備上色的功效,將白色塗在花瓣的最邊緣。
此後,再按照相同方法製作大紅色的染料,在白色邊緣內側塗上花瓣的顏色。兩種色彩一接觸,就在連接處變出鮮嫩的粉紅色。最後,將藤黃色染料點在花心位置。
這樣下來,一朵寫實派的牡丹花就完成了。
【第四步,待彩砂乾透時,在製品上塗上滴膠封層,將簪身與簪頭連接起來。】
裴秋雨按係統說明的步驟製作著,在彩砂乾透之後開始用滴膠封層,將滴膠覆蓋在圖案上。末了,她將髮簪放在床上等待風乾。
不過一瞬,除了髮簪以外的所有材料都憑空消失了。
原想給幫助自己的少年做塊掐絲琺琅的掛牌,卻不料失去了工具,裴秋雨有些驚詫道:“係統,這些材料怎麼冇了?”
這可都是她的致富法寶!
【宿主您好,您第一次製作掐絲琺琅的材料由係統提供,以後的材料需要您自行獲取。】
“自行獲取?”她眉頭緊蹙,眼神中滿是困惑。
【是的,您需要去附近的南峰山中尋找一家製作細銅絲的店鋪,這家店鋪細銅絲的質量在方圓十裡的店鋪中首屈一指,是您製作掐絲琺琅工藝品的首選。】
南峰山?
裴秋雨在心中暗自思忖:據原主記憶可知,這南峰山正橫亙在江雨鎮與京城中間,可以說是兩地的界碑。這樣一來也恰好為她規劃了路線,她計劃一個時辰後與少年一同前往。
待滴膠封層也完全乾透,裴秋雨纔將髮簪拿在手上觀賞起來。這髮簪的顏色亮麗,紅得似火焰一般,圖案細膩而精美,每一片花瓣都栩栩如生,細膩的紋路清晰可見。花心處的金色彩砂似是金線點綴,更添一份華麗。
她將浸濕的衣裳換下,這才發現原主隻有兩件可以換洗的衣裳。她心中有些莫名難過,手上的動作卻片刻未歇,將原主僅有的行李用包袱裝好。
收拾完後,裴秋雨打算直接去老槐樹下與少年彙合。她托起燭燈,從茅屋中找出一頂捲了邊的破帷帽戴上,又在麵前蒙了塊深色布,最後背上包袱與這茅屋道了彆。
夜初,有些涼意地風捲過大地。集市上掛滿了燈,遠遠望去,千盞明燈如漂浮在天河上的皓月繁星,光芒璀璨,融融如海,這陣仗誇張地像是什麼在慶祝什麼盛大節日。
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,裴秋雨隻覺這叫賣聲將她自己也隱了去。賣玻璃、陶器、瓷器和文房四寶的鋪子都在這一條街上,花樣繁多,將裴秋雨的目光全都吸了去。
隻不過,她這五十兩銀票似乎用不掉。看來還得從少年那裡再撈些銅錢……
穿過長街便看見了與那公子約定的老槐樹處,裴秋雨在槐樹下等了片刻,身後倏而傳來一陣嘈雜紛亂的聲音——
“三小姐在那!”
話音落罷,那些家仆便拿著棍子向她衝來。
裴秋雨心中一驚,這些人莫非是來捉她回去?
危急關頭也顧不得多想,她跑腿就欲朝前方的集市深處跑去。
就在此時,東邊傳來一聲呐喊:“小姐,上車!”
她轉頭看去,隻見那黑衣侍衛駕著馬車狂奔而來,身後同樣追著一群拿著長棍的人。
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,腎上腺素瞬間充滿全身,整個人瞬間激靈起來。她伸手抓住黑鷹伸出的手,被一把撈上了馬車。
黑鷹的力氣不是一般的大,裴秋雨隻覺自己的胳膊要被扯下來,剛想揉下胳膊,又被突然碾過石子的馬車晃了下身子,頭“咚”的一聲撞在馬車內頂上,痛得她倒吸一口涼氣。
這怎麼回事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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